中介出国务工超范围经营已成"潜规则"

    法制晚报11月30日报道 河北故城，这个有着43万人口的县城，是中国外派劳务的一个城市缩影。

半年前乃至更早的时间里，经济并不发达的故城县，大街上“出国劳务”的招牌比比皆是。“走几步就一个，比小卖店还多。”故城当地人对记者说。

究其原因，故城县对外经济贸易合作局局长孙文军解释说，这是因为故城县劳务人员有出国的意识，故城也有这个氛围。

“出国打工，金融危机没有爆发前，一个月可以挣到七八千，可在国内只能挣到一两千。工人、农民都有(出国)这个意识，一个是能挣到钱，再一个是能学到国外的先进技术。”孙文军说。

孙文军称，正是因为这种氛围，国外的雇主来故城招工都特别好招，而去别的县城就不好招人，很多农民都不敢出国。

2009年11月，记者到达这里的时候，街头上已经不见“出国劳务”的招牌。

这个全国外派劳务输出基地县，为什么在一夜之间就没有招牌的踪迹了呢?孙文军解释说，这和孟凡星等69名劳工去罗马尼亚事件有着直接的关系。

鲜明对比 儿子出国打工 改变家中窘境

故城县夏庄镇某村，在一个胡同里，门对门地住着两户截然不同的家庭。

墙上布满了裂痕、低矮的小木门里，住着跟孟凡星一起去罗马尼亚出国打工的卢福军一家。这个不到30平米的土坯房里，住着卢家四代人。

卢福军回国后，还完一部分欠款后，还欠下3万多元的债务。他去北京打工了。“现在家里有七八亩地，靠我一个人种，他又出去打工了。一个月往家里寄个千儿八百块钱，只能维持日常生活，给孩子做生活费。”卢福军的妻子边说边哭出了声。

屋子里黑乎乎的，糊满了报纸的屋顶湿了一大半。卢福军的妈妈说，今年雨大，家里房子好几处漏雨，“下雨的时候没有办法在炕上睡觉，一家人在不漏雨的地方坐着，什么时候雨停了什么时候睡觉。”

而在卢家对面，近3米高、刻着“家和万事兴”金色大字的红色大门格外惹眼。走进门，用瓷砖砌的屏风上，写着“金楼玉阁”的字样，上面绘制着山峦和宫殿。

房子的主人郭老汉带着记者参观了他的10间房。屋子里超薄电视、液晶屏的电脑、太阳能热水器应有尽有，家具也是一应俱全。有客来访，郭老汉兴起，还在院里给记者用二胡拉了段京剧段子。

郭老汉说，儿子是2006年去的日本，出去也是借的钱。“出国之前我家房子比卢家的还要旧。那时候房子都要倒了，小孩都不敢在家呆着。”

郭老汉的笑容挂在脸上。他说，儿子出国后一年寄回来十几万块钱，家里把债还清了。此后三年，儿子汇回国近40万，彻底改变了家里的窘境。“我觉得出国确实改变了家庭生活，改变命运。我们村里去日本、韩国、以色列出国打工的都挣钱回来了。”郭老汉说。

原因分析 赴罗出国务工受金融危机影响

为什么这批河北籍的劳工与以往外派劳工的境遇大有不同?中国驻罗马尼亚使馆网站上2008年底发布的消息中，有一则“赴罗劳务人员纠纷问题的情况说明”。

“说明”中分析，近期赴罗劳务人员纠纷问题的原因既有诸如金融危机导致当地雇主无力支付工资、罗失业率上升等客观原因，也有双方中介机构非规范操作等人为因素。“需要强调的是，这次劳务纠纷涉及的国内中介机构在派出上述劳务人员来罗前均未按有关规定征求我馆意见，部分中介也未按规定派遣管理人员。”

2009年，中国驻罗马尼亚使馆再次在网站上提醒中国公民谨慎赴罗出国务工。这则消息称，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罗当地建筑业不断萎缩，据罗媒体报道，约有30%的在建项目停工。与此同时，罗在西方出国务工人员也在陆续返回国内。

孙文军说，罗马尼亚的劳务市场本来很大，需要好多建筑工人。可是金融危机后，原来市场需要10个人，现在100个人去抢饭碗，雇主承诺的钱劳工挣不到，长期工作签证也没办下来，工人们人心不稳定，这是他们想回国的主要原因。

对簿公堂

原告：中介有五种违规

2009年8月，52名河北籍劳工委托北京博儒律师事务所律师平宏民起诉到西城法院，状告中企国际经贸有限责任公司和河北故城县顺达劳务信息咨询有限公司的经理王章练，共索赔557万余元。

8月24日西城法院立案。9月8日，因管辖异议，此案被移送至丰台法院审理。11月27日，此案在丰台法院进行了第一次证据交换。

平宏民认为，故城劳工这一起案件反映出外派劳务企业五种违规违法行为：委托个人代为招收劳务人员、向劳务人员超标准收费、不与劳务人员签订劳务派遣合同、向劳务人员虚假承诺、以临时商务旅游签证派出劳务人员。

被告称不对此事负责

中企国际方的代理人、北京市大地律师事务所律师叶来认为，签证问题根本就不存在。“签证有问题工人们根本不能出国打工。”叶来说，这起事件中企国际公司是完全没有责任的。金融危机下，当地的雇主确实延期支付了一个月工资，“有的劳工罢工，在罗马尼亚法律里面，是不能擅自罢工的。”

叶来说，因为工人们静坐了，事情才被国内有关部门重视。外交部、商务部调查后明确指出，事情的责任在于雇主和外方中介。

招工内幕 中介超范围经营已成“潜规则”

叶来指出，像中企国际这样有劳务输出资质的公司如今很多，他们面向全国为外方招募工人，地方上的中介公司通过中介活动，把劳工介绍给中企。这些中介公司也会向工人收取一定的中介费。

而这个规则记者在河北故城也得到了印证。

孙文军说，原来故城是有很多超范围经营的中介公司的。他们的营业范围只能介绍国内劳务，不能介绍出国劳务，于是，他们就把工人招来，介绍给其他有资质的公司。

孙文军介绍，王章练给中企国际公司介绍工人在罗出事后，经查，他们发现，王章练的公司也是只能介绍国内劳务，也因此，该公司受到了经济处罚。王章练收取的中介费用也退回来了。“如今，经过治理，故城正规的只有两家外派劳务机构，一个是故城县政府外派劳务服务中心，一个是劳动局劳务服务公司。其他都是违法的。”孙文军说。

出国劳工被中介加价

一位多年从事外派劳务的中介小曲告诉记者，这些想要出国打工的农民面临着中介加价。

小曲表示，一般的出国劳务中介费，如果是每人7万元，中介开始到处找人，并在这一基础上，每人加上1万元左右的中介费，此时，价格变成了8万元。

平宏民告诉记者，去罗马尼亚的这些工人，每个人交了8万元钱，其中7万元交给中企国际公司，另外1万元中介费交给了王章练。

记者联系王章练，他表示不愿接受采访，听候法院的判决。

为什么中企国际要收取这么大一笔中介费用?中企国际公司律师叶来说，中企作为窗口企业，按市场惯例一般招一个人就收取几千块钱，他们真正获利不超过1万元。“大部分钱都给了外方中介，除了日本，中国人出国务工都是要给外国中介费用的。外国中介拿到招工项目后到各国兜售，谁给的中介费高就把项目给谁。”叶来说。

小曲说，工人们到了国外后，如果企业给出的工资是5欧元/小时，有的中介公司还会克扣2欧元，工人的利益再次受到盘剥。

叶来表示，2008年，劳工事件发生后，公司停止运转，年检未通过，企业没有了资质。目前，公司正在着手准备破产。

来源：法制晚报